去年暑假某日,陪我的一位遠房長輩親戚去房屋署辦理公屋分戶的事。我們去到房署位於樂富的辦事處,坐在大廳等候。
突然,從我後方傳來連聲怒罵,罵聲在突然安靜下來的大廳顯得很空洞。只見一頗壯碩的女性身軀已達怒不可遏的高峰,正扯著略帶沙啞的高音在咆哮。因女人處於完全失控的狀態中,怒吼出來的說話很雜亂,詞不達意,廣東話還被濃厚的鄉音侵蝕。歇斯底里的女人反反覆覆重複所說,縱然咆哮我也能聽出個所以然了。
「瞓木板 . . . 瞓地板 . . . 腰骨痛到就嚟斷 . . . 每日搭車 . . . 車錢 . . . 食飯 . . . 一家(?)口 . . . 我長期打三份工 . . . . . .」
大概是這樣罷,女人聲嘶力竭指控著甚麼。如果是關於申請上樓,那麼一是未夠資格申請上樓,二是還未輪候到她,三是分配了不合心意的樓。我始終無法從我能聽明的凌亂片語得出結論。女人罵了十多分鐘後,有一女職員接見她,但不到片刻,女人又再發飆,透過玻璃窗,瞥見女職員臉露厭惡的神情轉身而去。不久,有位主任級男職員來到大廳,叫了一聲那女人的名字,然後和女人說著甚麼,我聽不到,但從那主任的態度推測,似乎不是頭一遭和這女人接觸。看來主任的說法起不了作用,女人再次失控,主任無奈地拉下臉離開。女人繼續怒吼。這次,女人除了重複以上的凌亂片語,在「我打三份工」後面加多了一句︰我仲要去做雞呀!我仲要去做雞呀!
說真的,當時坐在大廳裡的人,幾乎都是來申請公屋的,哪個不是面對生活逼人的壓力,例如我這位遠房長輩親戚,背後的故事正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,自己尚且未能安撫自己,誰又能給女人更多些的同情。假如女人的發飆得逞,是否意味著其他輪候者在公平原則下的利益得不到保障呢。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想,女人到底遇上甚麼足以令她在此沒皮沒臉地嚎哭狂叫,我不知道。
女人不斷怒罵,有很強的中氣,手舞足蹈,身軀愈見扭曲。開始我倒是頗同情那女人的,但當她的怒吼聲淪為無休止的單調謾罵,除了令大廳的人在等候中不至於太枯燥,怕難再讓人有共鳴,更莫說讓人憐憫了。好一個現代兼強悍版本的祥林嫂,最慈悲的人也流不出半滴淚了。大廳沒有慣常的嗡嗡話語聲回音,單是安靜地不斷空洞回響著「我仲要做雞呀!我仲要做雞呀!」
不一會,大廳的女保安員可能聽不過耳了,出言相勸︰唉呀!你做雞就唔好講出來喇啦!
我覺得女保安員這句說話很有戲劇性,令事情在那一刻出現了笑位,起碼是令我失笑了。
20 則留言:
最怕碰到這種場面, 竭斯底里地怒吼的人, 就是自己真的受到不公平對待, 我也同情不起來的.
草根常有一個特點,就是多數都不懂得表達自己,因而由此內裡注滿了好多的負面情緒。
Impression without expression come to depression.
看這位女士,可能需要公屋外,也需要社工的幫助。
阿路︰
不擅於表達,走入死胡同。
Eben︰
Impression without expression come to depression.
Right!!
佢哋可能還需要「長毛」:p
個女人可能係冇乜自制能力,又有可能係以為惡啲會有著數。不過玩煽情都要適可而止,否則只會惹人反感!
香港是十大廉潔城市之一,我相信,公屋的分配,是公平的。正所謂,家家有本難唸的經,要遇到這城市最慘的人,不容易。而那些真正很慘的人,大都不會有力氣在公衆地方聲嘶力竭。我的道理是:只管叫囂的人,不會是受害者。
真係難為住佢隔離d鄰居
Arm︰
我當日所見,嗰個女人似乎真係背負沉重,然後「潑」出去了。
嚴明︰
我都認為香港公屋在分配原則上是公平的,至於之後有人成了富戶仍然租住公屋,是另一問題。
>>只管叫囂的人,不會是受害者。
思考中~~~
三千︰
不知她真實生活會係點。
佢將來d生活係點易估d~
佢冇亂講的話就似係冇固定居所,或者俾人踢左出黎又有得上過樓個d
規則就巳經定咗係咁,就算搬出祖宗18,20代出黎,結果亦都會一樣
當然都會同情佢訓硬床板,不過我相信房署職員都可能每日都會遇到呢d個案,呢個情況嘈係解決唔到問題...
p.s.我本人與家屬都唔係房署職員:p
三千︰
總之似係未排到又想即刻上樓,又或者係編配到偏遠區,影響佢返工掛。
minor︰
我都認為係有晒規則,佢大吵大鬧可能想提前又或者地區不理想罷,因為佢不斷重複「搭車、搭車...」等字眼。如果嘈得到,當時坐係大廳啲人見狀,個個都嘈啦!
你很鎮定呀~~~~~
艾德︰
一開始的確嚇了一跳,不過唔近我。
我覺得這類人係黐線既!不過未完全發作!
一個人覺得走投無路時,自然會將所有體面撕去,精神困境下的體無完膚。。
精神壓力太大了,若找不到適當渠道宣泄,會越來越嚴重。
係呀,最怕找不到出路,精神透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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