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(2011)

家母今天回內地。我由昨天一早陪家母複診，中午帶她去食她頂愛的酸辣麵，到晚上再帶她去以往食開的酒樓食她的片皮鴨，我都刻意不去想明天媽媽要回內地了。但昨晚我還是失了眠，將近凌晨五點才朦朧入睡。很想媽媽！無奈家母個性極強，一起住的時間總有很多磕磕絆絆，例如晚飯後會逼著我立刻將碗筷收拾，我應得喇，我陣間就執架喇，家母便會不斷催促；到我執拾飯桌時，有些餸可留起，又會建議用甚麼器皿盛好；我晾衫時，家母會在一旁說那件該晾在邊個位置好 . . . 如此這般的瑣碎事一大堆，總之家母是希望我以她的方式去行事，且家母是個極聰明的女人，她總是可以不知不覺將她的意志滲入我的行動中。

家母的那套在我小時候是可以的，如今是不可能的了，我早已悟出要自己及身邊的人活得開心，首先是要懂得討好自己，然後才是迎合身邊的人。我說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嘛，你再說也沒用，你再堅持下去會更覺得我唔順你意，你會好唔開心。就像 R 通過了八級鋼琴試後，家母及一些親友在一知道成績，即封了利是給 R 當作獎勵，加上 R 生日收的利是， 大大話話R 手上多了二、三千元，有見及此，我原本打算獎勵 R 二千元的，便按下遲些再給他，以免 R 亂花一氣。但家母為這事前前後後話了我五、六次，最後我很有些生氣，我說不是不給他，而是留待他手緊的月份才給他，你為什麼一定要我依你的方式行事！起初家母真怒了，但我沒有退讓的意思，母女兩人各按下情緒。昨天家母說，記得我小時候很溫馴，比現在溫柔得多，我不禁莞爾。

我想念媽媽的這種感覺同時帶著很大的惶恐，媽媽會覺得兒女長大了都不再聽話，我一想到媽媽可能會有一種被兒女遺棄的感覺，我的眼淚就簌簌而下。不過除了兒女不在身邊，家母在內地的生活是開心無憂的，有一遠房姪女在照顧她。在照顧家母上相比這遠房姪女，家兄和我都差遠了，實在有愧得很！原本遠房姪女和家母同住，後來嫁了一位不錯的人，很為她高興，家母還為她準備了一筆以內地小地方標準來看頗為可觀的陪嫁禮金，之後她生了兒子，一家三口搬離她老爺家外出自己置一套小房子時，家母又再資助了她一些，然後二口子開始月供，小日子過得不錯。我建議家母另找一小褓姆回來，但家母不願意，說只有遠房姪女能遂她意，且遠房姪女住得不遠。目前是每天或隔天都去看家母，清潔家居亦當作了她份內事，家母不舒適時，會幫手煮好飯，幫家母刮痧，最緊要是不懂駁嘴。數不盡滿心的感激！

近年家兄長住深圳，家母現在家兄處。

今天是2011年的除夕日，我很想媽媽。

落紅不是無情物，化作春泥更護花。

我的2011年是定格年，忽然之間凝固了。那個時刻來得太突然，錯愕的我噗哧失笑，以為是一則冷笑話，却原來是一道冷語。兀自立在那裏，來不及收回還漾在嘴角的那一抹茫然的微笑，便已倏地凝固成了一個冷峻的畫面。

近年習慣除夕回想過往，很自然將所有愛我的、愛過我的和我愛的人一一想遍。

祝各位喜迎新年！